3月9日的慕尼黑安联球场,终究没有见证逆转奇迹的降临,巴黎圣日尔曼又一次在一片愁云惨雾中离开了欧冠赛场。
过去数年,法国首都球队因为转会市场上的挥金如土而名噪一时,因为争议与阴谋论而遭千夫所指,也因为年复一年“剧本都不敢这么演”的而为人铭记。
这一次,他们甚至没有被逆转的机会。两回合0-3,巴黎圣日尔曼被拜仁慕尼黑拒之欧冠八强门外。卡塔尔资本入住12年后,那个关于欧洲之巅的幻梦,反而变得更加模糊和遥远了。
尽管一度连续两个赛季杀进欧冠四强,但是在一众老牌豪门面前,这位依靠钞票堆砌的土豪总是显得像个局外人。去年夏天,球队主席纳赛尔-哈莱菲表示,大巴黎“就像一袭华美的袍”。这相当于在承认,在主席先生治下,大巴黎过分追求球星名气和奢华阵容,忽视了一支冠军之师必不可少的特质:球员之间凝聚的集体认同感、球员彼此之间以及球员和俱乐部之间的亲和力。
在反思的同时,哈莱菲也提到,需要“打造一支真正的球队,找到一种真正的集体精神”,拥有“以代表PSG为荣,并时刻做好战斗准备的球员”。
“我的目标是在下一个五年,”主席先生补充道,“球队能实现‘全巴黎人班’。”
好吧,早早地干什么去了呢?如果说有一家能够依托本地才俊,就足以挑战大耳朵杯的欧洲俱乐部,那就是巴黎圣日尔曼。
统计数据语出惊人,去年世界杯的法国26人阵容中,至少有11人出生在巴黎市中心15英里以内:阿雷奥拉、孔德、科纳特、萨利巴、优素福-福法纳、迪萨西、贡多齐、拉比奥、科洛-穆阿尼、科曼和姆巴佩。
此外,还有一些落选世界杯大名单的法国球员,同样出生于这一地区,包括尼安佐-夸西、费兰-门迪、坎特、博格巴、恩昆库和马夏尔。如果算上那些选择代表其他国家效力的双国籍球员,这个群体的范围只会更夸张:不止有印象中的非洲球员们,还有葡萄牙(格雷罗)和德国(贝拉-科沙)国脚。如果阿尔及利亚没有在非洲区附加赛出局的话,还要加上长大于巴黎北郊的马赫雷斯。
作为对比,在卡塔尔世界杯的所有球员中,有9名球员来自大伦敦地区(其中4名是英格兰国脚:卢克-肖、德克兰-赖斯、布卡约-萨卡和哈里-凯恩),5名来自德国鲁尔区,4名来自阿姆斯特丹,8名来自里斯本及其周边地区,8名来自马德里,5名来自贝尔格莱德。
但是,和上述城市不同,巴黎并没有培养顶级球员的悠久历史传统。在很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巴黎都不是足球天才的温床。1984年赢得欧洲冠军的法国阵中,没有一人是在首都出生或长大的。1998年捧起大力神杯的法国队,是对多元种族的肯定,也是首都逐渐走上足球版图的开端:出生于瓜德罗普的老图拉姆、出生于塞内加尔的维埃拉,还有亨利,都是在巴黎城区之外的郊区长大。到了2018年,冠军阵容中不仅有坎特、马图伊迪、博格巴、姆巴佩四位“巴黎之子”,还有金彭贝这样的出生于巴黎大区(译者注:作为法国本土13个行政大区之一,巴黎大区并不是仅仅指代巴黎,而是以巴黎市为中心,与周边7个省形成“首都圈”,共计1276个市镇)的球员。
“你只要看看统计数据就知道了,”前巴黎圣日耳曼青年队教练伊夫-格尔高德说,他现在是法乙球队巴黎FC俱乐部的青训球探主管。“很多出自这个地区的球员,都迈进了五大联赛的殿堂。”
巴黎地区出产球员速览(译者注:红色部分指“小巴黎”,可理解为巴黎市区;黑色部分指“大巴黎”,即上文所述巴黎大区)
巴黎郊区,是怎么成为培养海量高水平球员的热土的?“有很多来自非洲国家的移民家庭,把对足球的狂热带到了这里,”格尔高德说,“举个例子,在英国的城市里,很多移民来自印度,印度的国球是板球。但在这里,移民们来自塞内加尔、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突尼斯还有马里等国家,所以许多年轻男孩,都会以街头足球为乐。”
“这里只有最纯粹的足球,”博格巴曾评价道,“无论是在学校还是街头,每时每刻,每个人都在踢球,只有足球。”
扎根巴黎各地的业余球队,见证着法国足球腾飞的起点。2016年本土欧洲杯期间,博格巴“衣锦还乡”,造访巴黎东郊的US Roissy-en-Brie俱乐部——他的第一支球队,并且赠送了一件尤文图斯签名球衣,被俱乐部视作珍宝。博格巴的飞黄腾达,鼓舞了当地的年轻人,他们梦想着追随“亿元先生”的脚步。
几乎所有的巴黎市郊业余球队,都是孕育法兰西国脚的摇篮。弗法纳、马图伊迪、科洛-穆阿尼、科曼和姆巴佩、萨利巴、伊科内等人,都是从这里走向法兰西大球场,而他们成长的巴黎东郊,不过是规模庞大、质量优异的巴黎本土人才库的冰山一角。
巴黎地铁,是20世纪早期空间工程的胜利。四通八达的地下交通,几乎串联起了城市的每个角落。但这也不完全准确。邦迪距离繁华喧闹的巴黎市中心只有10公里远,但却孤悬地铁覆盖范围之外。在巴黎地铁三号线终点站下车后,剩下的路途,只能交给公交车。
邦迪不是巴黎。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它都游离于塞纳河畔的灯红酒绿之外。它是法国“塞纳-圣但尼省”的一部分,该省移民比例最高,贫困率也最高,根据INSEE(法国国家统计和经济研究所)的数据,5万多名居民中,有28.6%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在媒体报道中,像邦迪这样的城市边缘地带,总是捆绑着一系列负面标签。比如马蒂厄-卡索维兹的电影《海雷》,借助镜头讲述了巴黎郊区严酷的现实生活。但是,邦迪和电影中呈现的画面不同。荡漾着的乐观情绪,让居民们忘记了尖锐的社会问题和矛盾。这种乐观从何而来?姆巴佩,“全邦迪的骄傲”。
邦迪街头,行人川流不息,父母带着儿女,跨过河上的桥,来到邦迪的主场。这条路,小时候的姆巴佩走过无数次。他当然也幻想过以后的足球生涯,但是如此惊人的成长速度和如此顺遂的职业生涯,绝对是他意料之外的。
“最受欢迎的是当然姆巴佩,因为他是一名国际巨星。他很有影响力,许多年轻人奉他为偶像,”在邦迪女足梯队的教练艾哈迈德-费特哈说。“但不仅仅是姆巴佩、萨利巴、伊科内。我们这里还走出了法布里斯-恩斯卡拉,他曾效力于安德莱赫特等俱乐部,现在在土耳其踢球;穆拉德-萨特利,效力过巴黎红星队,也闯荡过比利时联赛;姆巴佩的表哥伊雷什-克姆博-埃科科,后来去了雷恩,又去中东和土耳其踢过。许多在这里接受足球启蒙的孩子,后来都登上了职业足坛。”
“我儿子很喜欢姆巴佩。我女儿起初并不喜欢足球,但受到姆巴佩和一些女足球员的鼓舞后,她也走上了球场。姆巴佩等球员的成功,让“足球改变命运”的观念在这里蔚然成风。在郊区的西非和阿拉伯移民中,这是相当鼓舞人心的。”
一个月前,来自蒙特勒伊的16岁少年沃伦-扎伊尔-埃梅里成为历史上首发出战欧冠淘汰赛最年轻的球员。对阵拜仁首回合前三天前,他在对阵摩纳哥时为大巴黎打进挽回颜面的一球。 “这是非同寻常的事情,”费特哈表示,“埃梅里的崛起不仅让我感到兴奋,也让巴黎地区所有的年轻球员为之一振。”
年方十六的埃梅里,成了王子公园失利夜的一道光,赛后收获了如潮好评。但是他必须清楚地认识到,如果想效仿姆巴佩和金彭贝两位巴黎本土前辈立足一线队的成长路径,在前方等待着他的,将是令人不安的趋势。
与科曼在9岁时的初见,至今仍让格尔高德印象深刻:“他的技术、速度、敏捷和盘带,都是脱颖而出的。”在试训现场的300余人中,科曼无疑是最闪耀的一颗星,宛如暗夜中的灯塔一般。
科曼几乎立刻就融入了巴黎圣日耳曼的青训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光芒越发难以掩盖。2013年2月,16岁的他成为了当时俱乐部历史上最年轻的一线队出场球员。彼时,卡塔尔资本接管球队不到两年,随着贝克汉姆选择以巴黎球员的身份挂靴,科曼正在被视作王子公园未来的门面。
然而,在接下来一年半时间里仅在法甲联赛中捞到了2次登台亮相后,巴黎边锋选择了另谋高就。他和首都球队的合同在2014年夏天到期,尽管球队尽力挽留,但是出于对一线队出场机会的考虑,他还是执意前往尤文图斯。“科曼选择离开,因为球队在同一位置上签下了小卢卡斯,他觉得自己很难再得到机会了。”格尔高德解释称,“许多出自巴黎青训的球员也是如此。巴黎有许多天赋满满的年轻人,却没有给他们在一线队提供足够的位置。”
放眼大巴黎队史,科曼不过是一名年轻的匆匆过客,在最终转会拜仁慕尼黑之前,他在尤文图斯也一度受困于机会有限。如果后来他选择回归巴黎,那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然而,正是这位过客,在距离最近的地方,亲手粉碎了大巴黎对欧冠的幻想,又在再次交锋时交出了第一刀。
足球天文台的数据显示,至少有34名出自大巴黎青训的球员,如今效力于五大联赛,这一数据仅次于巴萨(38人)和皇马(43人)。然而,只有3名球员,仍然在大巴黎一线队阵中。相比之下,巴萨留下了8人,皇马留下了5人,曼联和里昂分别留下了10人和12人。
巴黎圣日耳曼正计划改良他们的青训,试图为一线队培养更多的球员。但是青训质量,似乎不是他们最应该担心的。就像前些年诨名“出租车”的切尔西一样,球队的青训营确实能出产高质量的球员,但是——也许直到现在——青训球员通往一线队的道路已经被俱乐部“完全专注于短期”的转会政策堵死了。
当然,几乎每支球队都有各自的青训遗珠,但是到大巴黎这里,规模未免夸张了一些——迈尼昂(括号内为离开巴黎后效力的球队:里尔、AC米兰)、费兰-门迪(勒阿弗尔、马赛、皇马)、贡多齐(洛里昂、阿森纳、马赛)、恩昆库(莱比锡RB)、穆萨-迪亚比(勒沃库森)和科曼(尤文图斯、拜仁慕尼黑)。如今,球队高层已经意识到了组建阵容时犯了“华而不实”的错误,却似乎依然没能认识到,提拔青训球员,正是补救错误的一个良策。
离开巴黎后,费兰-门迪跟随皇马在上赛季欧冠淘汰赛中击败家乡球队,并最终捧杯
上述几人,还只是在其他球队发光发热的“巴黎之子”们的冰山一角。除去出生于巴黎、但在年幼时举家搬离的孔德和贝拉-科沙,科纳特加入了巴黎FC,然后辗转索肖和莱比锡,最终加盟利物浦;在加盟兰斯和摩纳哥前,迪萨西同样在巴黎FC留下过足迹;弗法纳在前往德朗西、斯特拉斯堡和摩纳哥之前,出道于巴黎红星;萨利巴和科洛-穆阿尼则一个向南加盟圣埃蒂安、一个向西出走南特,如今两人一个效力于阿森纳,一个效力于法兰克福。
没有一支球队能够垄断所在地域内的所有人才,或者让每一个有天赋的青训小将都为我所用。格尔高德称,所有在法国国内有竞争力的球队,甚至包括莱比锡RB这样的外国球队,都已经将巴黎地区的人才产出视作一个供应稳定的市场。但是,PSG的地位却是不可思议、也难以匹敌的,因为它是这座全欧洲人才最丰富的城市里,规模最大的俱乐部。
最明显的反驳就是姆巴佩,但即使是他的案例也说明了一些问题。在克莱枫丹崭露头角后,面对一众欧洲顶级俱乐部的觊觎,他选择南下加盟摩纳哥,相信大公国球队会为他提供一个更好的跳板,让他成为顶级球星。他是对的——他在那里取得了惊人的成长,然后以1.8亿欧元 的转会费,为巴黎圣日耳曼注入了“巴黎血统”。
六年后,24岁的姆巴佩,成为了大巴黎队史射手王。但是在与梅西和内马尔组成的全明星锋线中,他却始终无法兑现期待。“混乱”“难以信服”是最常用于形容大巴黎的两个词汇。球队坐拥惊人的年轻天赋,却长期痴迷于签下已在职业生涯末期的大牌球员。
他们为梅西破例是可以原谅的,但梅西并不是例外。不过,例外的是像金彭贝和姆巴佩这样的球员,借用哈莱菲的话来说,他们似乎“为代表巴黎圣日耳曼而自豪,并准备好每天战斗”。
去年6月,在声称球队“华而不实”的同时,哈莱菲也表示,在接近12年的内战垄断后,巴黎圣日尔曼是时候“换个活法”了。
去年夏天,王子公园迎来剧变:制服组方面,主帅波切蒂诺和体育总监莱昂纳多下课,加尔蒂埃和坎波斯接任。阵容方面,许多高薪球员或被出售(阿雷奥拉、科雷尔、格耶),或被解约(迪马利亚、拉菲尼亚),或被租借离队(埃雷拉、维纳尔杜姆、帕雷德斯和伊卡尔迪)。清洗阵容的操作,可以被视作是为了打造以年轻球员为核心的新阵容而腾出空间——是法国人,最好还是巴黎人。
然而,夏窗引援的规模,在数量上并不如预期。当然,他们不再是“华而不实的奢侈品”,但是依然价格高昂,而且也很难被视作球队“巴黎人化”的开端。出生于附近的蒙特勒伊、受训于巴黎FC的穆基莱,从莱比锡加盟PSG,还可以被视作“游子回家”,但是雨果-埃基蒂克、法比安-鲁伊斯、卡洛斯-索莱尔、努诺-门德斯、维蒂尼亚和雷纳托-桑切斯,又和巴黎本地人才有什么关系呢?
对本地人才的重视,很大程度上来自球队内部,扎伊尔-埃梅里和比夏布,是一个“未来精英”小团体的一部分,这一群体还包括伊斯梅尔-加尔比、艾曼-卡利、卢卡斯-拉瓦利和伊利耶-胡斯尼。扎伊尔-埃梅里的进步激发了人们的信心,但这一计划,也被认为带有弗洛伦蒂诺“齐达内+帕文政策”的鲜明烙印:加速培养年轻球员,用以填补巨星政策落空而产生的落差。
然而,对于哈莱菲“打造巴黎人的巴黎”的言论,格尔高德不为所动。“他10年前就在说类似的话了。”
“巴黎圣日耳曼青训营有许多非常优秀的球员,但许多人发现一线队没有他们的位置,也看不到晋升的希望。所以,巴黎地区有非常优秀的年轻球员转而去了波尔多、圣艾蒂安、马赛、里尔或国外,比如德国。有像扎伊尔-埃梅里这样的现象级球员,我希望他们能够胜出,但如果是这样,那也只是200名球员中的一两名。”
3月9日的慕尼黑安联球场,姆巴佩是PSG首发阵中唯一的法国人。值得注意的是,当天刚满17岁的扎伊尔-埃梅里、同样17岁的比夏布,还有穆基莱和埃基蒂克,同时出现在替补席。这或许是一个光明未来的象征,但他们可能还没有为这样的场合做好准备,尤其是在这样一支不平衡的球队中。
扎伊尔-埃梅里、比夏布和其他年轻人,甚至穆基莱,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成长为巴黎圣日耳曼值得倚靠的球员。同时,有太多的出自巴黎的优秀球员——那些处于或接近各自巅峰期的球员——都在其他球队。毫无疑问,吸引他们中的一些人回到法国首都是有吸引力的,但这将是代价昂贵的。
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考虑一个持久而棘手的问题:球队能否说服姆巴佩,让他相信自己的长远抱负,在巴黎能够实现。
几年前,巴黎圣日耳曼的另一位前教练劳伦特-博纳蒂,回忆起2012年的时候,他也曾宣称“这支俱乐部有潜力在未来10年赢得欧冠冠军,因为大多数球员都是在俱乐部青训的优质产品”。他接着说:“在巴黎,我只有巴黎人,我告诉自己,我们有办法做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当时,迈尼昂、金彭贝、拉比奥、科曼和穆萨-登贝莱,都是他手下的爱将。还有马图伊迪,2011年从圣埃蒂安加盟大巴黎的法国中场,是卡塔尔资本入主后第一批欠下的球员之一,也是最鼓舞人心的之一。
当时在巴黎圣日耳曼体系中的还有门迪、贡多齐、恩昆库、迪亚比——当然还有像博格巴、坎特、马赫雷斯、格雷罗、孔德、科纳特、萨利巴、福法纳和科洛-穆阿尼这样的球员,他们已经完全被巴黎圣日耳曼遗忘了。本土天赋的积累,加上姆巴佩,或许还有蒂亚戈-席尔瓦、马尔科-维拉蒂或埃丁森-卡瓦尼这样的外来即战力,足够的天赋让你确信,这支俱乐部捧起欧冠冠军,不过是时间问题。
尽管巴黎圣日耳曼的欧冠故事被描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小丑秀,但他们从2012-13赛季到2015-16赛季连续四次进入1/4决赛,再加上2019-20赛季的决赛和2020-21赛季的半决赛。他们被淘汰的情况有些残酷,有些反常,或者以微弱劣势被淘汰,几乎都是更为出色的球队。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过去十年欧洲最好的球队之一。
但是过去几年,球队却深陷“华而不实”的怪圈,这也让“巴黎马戏团”的讽刺显得越发合理。这支球队,已经变成了无数个自负个体的集合,而不是一个真正的团队。
这也不是一支球队,而是一个旨在为巴黎圣日耳曼和卡塔尔提升声望和魅力的面子工程。
“最多四年拿下欧冠冠军!”哈莱菲被一飞冲天的狂热情绪蒙蔽了双眼,对家门口的天才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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